朱锐疆愣了愣神，然后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，眼神好像失去了焦点。仿佛全身都失了力气。
他似是在酝酿情绪，而韩清则被弄得更着急了，却又不好再开口催。
朱锐疆用手胡乱揉了揉打结的头发，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开口：“韩老板——你父亲他，是个好人。”等他开始讲起自己与XXX相遇的故事，韩清才知道朱锐疆以前因好赌欠了钱，走投无路时她父亲出手相助，朱锐疆便成了父亲的助理秘书。“他是我的恩人，对待公司下属也总是亲和的。”
韩清鼻头一酸；她忙让朱锐疆不用继续讲述父亲的为人了。说到底，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。
安仲明注意到了，小声问她是否还好。她摆摆手，对着朱锐疆问：“我父亲和辛有为之前有什么故事？”
“有段时间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。那一次韩老板的应对跟平时都不一样。”朱锐疆回答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，“公司里没几个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，感觉他像是想要靠一己之力扛过去似的。我就差没跪下来求他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，但他死也不肯。”
韩清急着开口：“当时的难关莫非跟辛——”
安仲明用手搭在她肩上，示意她莫要心急。
“我偷听了几通他的电话，才知道是辛有为那边在搞鬼，但还是不明白，仅仅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要隐瞒。”朱锐疆紧张地揉着嘴角，“有一回听他喊了什么‘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这种人合作’，之后几天他整个人就变了样，当时我感觉就很不好。”
韩清攥着拳头，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都快嵌进手掌了。所幸肩膀上的温度提醒着她保持冷静。
“后来呢？”她尽量控制着情绪。
“后来没多久，我就听说了你父亲投河自——出事的消息。”朱锐疆艰难地说，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，“我……我很震惊，不相信韩老板会做这样的事情。但周围的人，他们好像没一个有怀疑。我总觉得这些事情都联系在一起，但我一个人，没有证据，什么都没有……我搬了家，找了新的工作……”
朱锐疆突然哽咽起来。
“对…对不起……你父亲帮了我那么多，我居然因为害怕就逃走了……”
韩清能大抵拼凑起整个故事了。“当年辛有为到底要跟父亲谈什么，要到了杀人灭口的地步？”她急切地问，完全不打算注意用词。说完她转头看了安仲明一眼，安仲明向她做了个“不要忧心”的嘴型。
安仲明压着声音补充道：“你做了韩叔那么多年的秘书，当年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，你有没有关于当时辛有为目的的线索？”
朱锐疆眉头紧锁，看上去正在仔细回想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当年韩老板明摆着不想让我们牵扯进去，很多细节压根没让别人知道。我们这些员工，都没太多了解这个事情，这么大的担子，就只有韩老板一个人在扛着。他拼命地想要保住我们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……”
韩清听了这番话后失望地低下了头。她本来想着能在这里拿到辛有为害死父亲的证据，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。
她感觉自己正徘徊在情绪崩溃的边缘——明明仇人就在眼前，却没有任何能把对方送进监狱的证据。
她父亲一生没做过一件坏事，甚至到死都在为别人着想，一个人扛着所有责任，他凭什么落得那样的结局，反倒留下作恶多端的人享受太阳底下的自由？
她再怎么控制，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湿了。
这个世界太不公平。
她突然觉得命运简直像个笑话——小时候，告诉她这个社会是公平的人，正是她父亲。他教会她要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一切，并且要始终坚守正义，因为正义的人最后一定会获得胜利。
但是为什么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呢？为什么父亲到现在都不能获得属于他的公平呢？
她全身突然失去力气，安仲明见状忙从椅子上起身，一把将她扶住。
韩清也站了起来，慢慢地对着朱锐疆鞠了一躬。
“谢谢您告诉我那么多关于父亲当年的事情，麻烦您了。”她说罢，便缓缓地转了身向问讯室紧闭的门走去。
就要走出去之时，她被朱锐疆唐突地叫住了。“韩小姐！”
安仲明抢在她前面转身，条件反射般地问道：“怎么？”
朱锐疆踌躇地说：“我还想起来了一件事情，不知道有没有用……”
韩清听到这话后赶忙喊道：“您先说！——不管有没有用。”不过她心里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下一个打击。
“一切事情的开端好像都是一个合同……”朱锐疆边想边缓慢地说着，听得韩清心中急躁，“有一次我们公司收到一份合作邀约，我拿了拟好的合同去给韩老板看，但没想到看完合同后他发了火，生气得甚至把合同甩飞了，然后让我出去。”
他抠着手指，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：“韩老板那天的状态及其反常，我不敢大意，捡了那拟稿起来就溜出去了。那份合同我大概还保存着，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没当场丢掉。现在看来，若能有那份拟稿，或许能给当时的事情提供些线索。”
听到这里，韩清终于又有了精神。她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思考起来，就连安仲明都能感受到她的浑身紧绷。
“韩清。”他小声喊了句她的名字。她又自顾自地思考了几秒，然后打了个响指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她激动地冲着安仲明说，然后重新转向朱锐疆，“怎样能找到那份拟稿